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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莽园:我是一直在变的

2021-04-12 来源:南方杂志 作者:李梦醒

《山水》 广东美术馆藏

《飒迭萧洽》2019年 97cm×179cm

《关河一望萧索》2011年 69.9cm×68.9cm

  以画写心。郭莽园对自由与随性的追求,事实上是对自己内心的忠诚守护

  ◎《南方》杂志记者/李梦醒 发自广州

  ◎本文责编/蒋玉

  “六朝碑版横胸臆,一介狂狷写性灵”,是画家、书法家、篆刻家郭莽园挂于画室内的自撰联。“狂狷”和“性灵”是郭莽园对自己内心的写照,也同时表达着他对自由与随性的追求。虽与字画金石打了一辈子的交道,郭莽园却未曾有过一天的科班经历,自由成为他艺术人生的底色。郭莽园淡定超然、大破大立,走出了一条独特的朴拙雄奇的创作之路。一切正如他的名字一样:苍莽似穹、寂静如园。

  师于传统

  “中国画有大学问,其中的绘画技艺、绘画语言都是极富内涵的。”年近八十的郭莽园卷发厚髯、声如流沙,身形瘦削、神姿从容。谈及中国画,郭莽园开门见山地说。

  “不求工而自工,不求形似而神完气足。”这是郭莽园的画作给人的最为直接的印象。芭蕉、小鸟、毛驴、水牛、野藤、野鹤、游鱼、猫儿……在郭莽园笔下,无不可入画,皆造型奇特,神韵夺人。对郭莽园来说,大写意是十分畅快的。

  “莽园之‘大写’,自信而大胆——大胆放笔,大胆留白,好像他的用心不在画中而尽在画外,物象的高度概括,由外向内,直指本心。如果说也有点抽象的意味,则全从自然中来,简远、超迈、落拓、豪放之间流露出朴素雄奇的强烈个性。”画家、作家许宏泉曾这样评价郭莽园的作品。

  虽大破大立,大开大合,郭莽园的书画却是扎扎实实从传统中走来。无论是自题还是照抄怀古,郭莽园的古典情怀总是浓重非凡。

  “中国画的用笔非常强调书法性,即绘画中‘写’的语言的表达。此外,中国画的诗性极强,这讲究的是意境。”郭莽园学画除了从临摹入手,特别深入对书法的练习。数十年来,他坚持练习《褒斜道》《好大王》等碑帖,其字极显朴拙高古之气韵。山水外,即使是人物、花鸟也是如此。墨块、色块、各自晕染,各显神韵,更与其题跋相得益彰:除了画本身大有看头,人们还能在郭莽园的题词中找到画中有诗、诗中有画的明显痕迹。

  “传统的积累非常重要,比如对传统中的构图要充分了解,要有多方面的接触,这样才能打好基础。”采访中,郭莽园一再强调传统的积累。

  出生于汕头潮阳的郭莽园童年坎坷,经历颇多,未能进入大学深造。但在家庭的影响下,他早早地确立了自己的兴趣与人生方向,先后受业于陈半醒、赵一鲁和梁留生这三位岭东名士,研习诗文、篆刻、书法及中西画。对于郭莽园而言,几位恩师的影响刻骨铭心。

  “我对传统的认识、审美都是来自他们。”独特的师承经历使郭莽园练就了“诗书画印”集于一身的本领,老先生们的风骨与学识更让郭莽园受益无穷。从老师们处习得的金石篆刻、旧体诗词、造型、笔墨,深深地影响着郭莽园。1997年,他更以“诗、书、画、印”四绝武功入社西泠印社。

  年少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让郭莽园早早获得丰富的阅历,而在老师身边的研学则使他练就了一身的基本功,进而找到了当下与传统之间的独特连接。中国美术馆研究员梁江就曾这样评道:“郭莽园之所以独特,乃因笔下融豪气、文气、草莽之气为一体。万物在心,一切无碍。”

  功在画外

  “有才无学,如巧匠无木,不能运斤;有学无才,如愚贾操金,不能屯货。”袁枚曾在《随园诗话补遗》(卷六)中重申《新唐书·刘子玄传》中关于才、学、识这三长的关系。郭莽园郑重地将这句话写在笔记本上,推崇至极。

  “文学应当摆在艺术前面,打好一个全面的技术基础不难,文学才是难的,才、学一定要结合起来。”在郭莽园看来,功夫在画外。

  他自己也以此为铭,读书甚广。当记者问及,是否有遇到创作瓶颈的问题时,郭莽园坦言:“大写意是很痛快的,没有什么痛苦。如果遇到了瓶颈,我就停下来读书,这样慢慢解决痛苦。”

  “要对自己有要求。”在旁人看来,郭莽园爱抽烟、喝酒,该睡就睡,该吃就吃,创作随心所欲,见他多是宅在室内读书或思考,其生活和创作看似一派闲适。其实,郭莽园多年来都进行着非常严肃、刻苦的思考和研习。

  “首先对自己提要求,画画应当如此,要有目的。否则,没有想法的作品都只能是习作。”谈到对自己的要求和多年来学习的经验,郭莽园极认真地向记者解释,“我每段时间都给自己提不同的要求,设立不同的目标,这样才能不断进步。只有目标明确,才能一步步走进更好的阶段。时下很多人没有对自己提要求、对创作随便对待,这是不行的。”

  郭莽园并不讳言自己在创作上走过的一些弯路,在今天看来,这弯路即使波折,也是通达的。“我是一点点摒弃西画的。”郭莽园曾有学习油画的经历,在老师的建议下,他最终选择了水墨作为终身的学习方向。

  正因为自身经历如此,郭莽园在后辈的绘画道路选择上,一向言辞不多,奉行的是身教。

  “父亲并没有教过我画画,他给我更多是一种环境、一种审美。他会给我推荐好老师、好书籍,告诉我应该向什么样的人去看齐、‘对手’在哪——这种教育方式挺残忍——那都是世界顶级高手。”郭莽园次子郭青告诉《南方》杂志记者。在父亲的引导之下,郭青也成长为一名现代艺术家,虽然没有选择父亲那样的传统道路,但他坦言:“我的表达与方式是现代的,但创作手法仍是传统的。”

  “父亲没有干涉我选择的道路,对我很包容。他身边也常常聚集年轻的80后、90后画家、艺术家交流,我还给他推荐过村上春树的作品,他也读完了。”尽管在郭青看来,一个家庭不应出现两个画家,二人的艺术道路也不尽相同,但父子之间相互的影响与交流却没有什么隔阂。

  慢比快好

  以画写心。郭莽园对自由与随性的追求,事实上是对自己内心的忠诚守护。

  “我近50岁才敢办画展。”1990年广州个展结束后,郭莽园很快受到邀请,于1992年在中国美术馆办个展,一下子惊动画坛。时任《美术》主编华夏曾给他一个评价:“我们画不了那么新。”

  2019年12月25日,继2012年“狂狷与性灵——郭莽园中国画展”、2015年“笔下乾坤——郭莽园的小品世界展”后,“莽园·画展”在广东美术馆开幕,其中的敦煌系列引发了美术界的高热度。无论是色彩的爆发、造型的突变还是题材与表现手法上的破与立,都展现了郭莽园多年来思考的成果。中西合璧、求胸中笔墨,成为郭莽园与敦煌高度融合又勇猛精进跳出敦煌之陈的石基。

  至今人们提及这一画展,常常将画展中一个分主题“衰年变法”看做对郭莽园近年来艺术成就的概括。对郭莽园来说,衰不衰无所谓,核心是一个“变”字:“我的艺术观念、审美观念至今还不稳定,甚至说,还没有形成。因为一旦稳定,就要再突破了。自50岁后,我于每个阶段都付出全部努力,用心做每一个展览。现在回头看,以前的作品也不差,我对得起那些时期的自己。”

  新与旧都是传统的精髓,也是郭莽园不断变换的状态与思想。与年轻时期的“激情岁月”不同,年岁渐长的郭莽园逐渐慢下来,他乐在其中,享受着慢的滋味。“我是一直在变的。不强求大突破,但我知道我是在顺其自然地变。当然,这在于自己对生活、艺术、世界的理解不同,也在于自己对艺术的表达不同,我希望有一种更加平和的状态。年轻时候做加法,现在做减法。不过,慢比快好。很多人拼命地顾着画,我觉得我应该多思考。”他说。

  对生活始终抱有好奇心是郭莽园在快与慢中不变的法则。“我从来没有空虚过。我的兴趣很广,什么东西都能吸收一点。因而,一个人能将他的爱好坚持一生一世,并在其中得到自由,这就很好了。真正的艺术家是限制不住的。我几十年来,很自由。”郭莽园认真地说。

  诗书画、烟酒茶,郭莽园的生活中少不了美食。尤其对潮汕地区的美食文化,郭莽园极有心得,又将这一爱好发展壮大,还担任世界中华美食药膳研究会顾问,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社会职务之一。在郭莽园看来,美食与艺术是相通的。“我认为一个好厨师,除了高超的技艺外,定有其他方面的才学。”当然,身为美食家,他通常是懂得品鉴,却不会烹调。郭莽园说:“我笑自己是‘君子动口’,我夫人有所长则是‘小人动手’。”

  “我这个人胸无大志。”他放下烟,哈哈笑道,谈一会儿,又正色说道,“人应当做自己,做变化着的自己。”

  看莽园之画,看是不够,需细品、研读,甚至寻书觅典,周游列国。一生做一件事、许多事,皆是至乐至趣。尽管有痛,但真切、自然,游古览今,非常人能得。世上无第二个郭莽园,也无什么过去现在的郭莽园。这个身负众多标签却又不能轻易定义的画者、诗者、觉者,依然行走在自由与灵性的艺术之路上。

  对谈

  郭莽园:我是一直在变的

郭莽园

  《南方》杂志:为什么选择画敦煌?

  郭莽园:我年轻的时候就非常喜欢敦煌艺术,收集了很多敦煌艺术的资料。敦煌是个特别的地方,中外交汇,艺术历史漫长悠久,其创作壁画、彩塑的工匠来自各地,总有新的气息。敦煌艺术宝库是取之不尽的,它的色彩很古,造型比油画更现代。只要汲取一点敦煌的精华,就能对自己的艺术产生很大的影响。因此,当人们有了困境,不知道一个东西如何去画时,去敦煌找答案就行,因为敦煌早就画过了。

  《南方》杂志:以您曾画过的敦煌题材为切入点,您认为创作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郭莽园:画敦煌,角度一定要更新一点。历来大家临摹、创作敦煌主题,多用工笔,如张大千。我想,用大写意更适合对敦煌的表达,没有人以此种方式画过敦煌。

  《南方》杂志:有人认为中国画自宋以后走向了符号化。您如何看待?

  郭莽园:我认为中国最好的就是宋朝的绘画精神。这是雍穆的精神。尽管宋以后的中国画走向了以符号化的衰落,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们应仔细推敲某些细节的程式是从何而来,为何要这样画,为什么能形成这样的程式与符号?但如今有很多人并不学不画,这就是基础的问题了。

  《南方》杂志:现在画得多吗?有什么创作计划?

  郭莽园:我现在越来越懒了。不过,我今年还是计划去景德镇和宜兴进行陶瓷和紫砂的创作。我想仔细了解景德镇陶瓷的变化,因为我认为在造型和装饰性上,景德镇陶瓷还可以更好。也想试试看,在不同的材料上,水墨在上彩、烧制后与之碰撞有什么样的变化。把今年的计划好好当成一件事来做吧!

  《南方》杂志:您怎么看待自己,特别是别人给予您的评价?

  郭莽园:我就是一个画画的,没什么的。

网编:陈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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