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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碧红色往事之真与“总理金笔”之惑

2019-08-12 来源:南方杂志 作者:蒋玉 李梦醒 林琳

  求证之路2

  溪碧红色往事之真与“总理金笔”之惑

  枪声从南昌打响,红旗来到海陆丰。当革命军队与农民运动相结合,南昌起义的革命火种就在海陆丰熊熊燃烧起来

  ◎《南方》杂志记者/蒋玉 李梦醒 林琳

  入门认溪碧,循流识深源。

  走进溪碧村,未见溪水,却见一山碧色。《南方》杂志记者一行认真打量眼前的山边小村:盛夏酷热,田野间草木繁盛、白鹭悠飞,整个村子静谧得让人无法相信这里曾发生过那样惊心动魄的往事。

  当地老人话语质朴,采访中那些朴实的表达、郑重的语气,在记者耳中,竟都是黄澄澄、金灿灿的初心味道。

  枪声从南昌打响,红旗来到海陆丰

  时间回拨至92年前的盛夏,1927年8月1日凌晨,八一南昌起义枪响,宣告了人民军队的诞生。

  1927年8月3日,起义军按原定计划分批离开南昌,南下广东,希望恢复和发展广东革命根据地,重新北伐。部队溽暑行军,向粤东挺进。在经历会昌、汤坑及三河坝等大大小小数次激战后,部队伤病相继、减员严重。最令人担心的是,时任中共前敌委员会书记的周恩来身患疟疾,情况万分凶险。

  历史走到了一个风云变幻、危急存亡的关口。同年10月3日,起义军主力在广东普宁召开流沙会议。周恩来发着高烧主持会议,果断作出了“丢掉国民革命委员会的旗帜,搞土地革命,武装人员撤往海陆丰,与当地武装结合”等重大决定。

  会议刚结束,起义军就在普宁乌石遭遇陈济棠和徐景唐的联合伏击。跟随前委的机关和部队被敌人压在一个四面皆山的盆地里,情况万分危急。

  危急关头,周恩来虽然抱病在身,仍从容地与贺龙、叶挺等一起指挥部队迎敌,身先士卒,指挥部队突围。此场恶战,起义军领导机关和部队虽然被打散、损失严重,但都突出了重围,部队余部高举义旗,向海陆丰挺进。

  此时的海陆丰农民运动正风生水起:海陆丰地委成立不久,广东省第二次农民代表大会刚刚召开,“农民运动大王”彭湃所著《海丰农民运动报告》已经陆续连载面世,东江农民运动的成功经验已经通过广州农讲所的课堂陆续点燃各地农运星火……

  时任中共南塘区委书记的黄秀文在回忆文章里说,当时接到周恩来、叶挺等首长要来陆丰的消息,他暗下决心:“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首长的安全!”

  枪声从南昌打响,红旗来到了海陆丰!历史的河流蜿蜒曲折,金笔故事的发生地—汕尾陆丰市桥冲镇溪碧村走到了历史的幕前。溪碧村党支部提供的资料显示,1927年10月17日至21日,周恩来在当时中共陆丰县委宣传部部长陈谷荪的陪同下,从黄厝寮来到溪碧村陈水珠家,一边治病,一边坚持考察和指导当地农会工作。

  短短五天,能发生多少故事?答案令《南方》杂志记者惊叹。记者在溪碧村走访两天,从当地村民和村干部的口中、从当地党史部门历年收集到的史实资料里,看到了一段鲜活火热、刻骨铭心的红色往事。

  溪碧潺潺,永记不朽“水珠”

  陈水珠是各种讲述和文字材料里出现最多的名字。他是溪碧村一位热心革命的农民,在农会积极分子中年纪最大,热情公道,人们尊称他“水珠叔”。当时,水珠叔有一间新屋建在村后,只作为柴草库房半空着。陈谷荪觉得这屋子幽静,便去向他借。

  一段溪碧村的革命历史口述史里,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借房”的小插曲。

  陈谷荪提出借房要求后,水珠叔意外地一口回绝,他说:“别的什么事我会办到,那间房子不能住。”

  “反正房子闲着……”

  “我们自己不敢住,哪能让客人住!”

  “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房屋没人住,不通风不透气更容易坏。”陈谷荪以为他爱惜房子,便顺势开导。

  水珠叔神秘地把嘴巴凑到陈谷荪耳边,小声说:“不干净。”

  陈谷荪马上说:“大家动手,一下子就打扫干净了。”

  水珠叔只好直说:“有‘圣人’作怪。”

  陈谷荪哈哈大笑,他毫不犹豫地说:“那也好,让共产党的大将军把它赶得一干二净。”水珠叔只得将房屋收拾给周恩来等人住。

  住的问题解决了,去哪里找大夫治病呢?上述口述史和现在的溪碧村支部书记陈发生给记者们讲了另一个故事,也与水珠叔有关。

  距离溪碧村六里路有一个大塘村,当时驻有“白军”。村内有一位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卢阔,人称“阔仙”。但是时局混乱,他从不出诊。如何请到他为周恩来治病?陈谷荪盘算开了。

  巧的是,陈谷荪知道陈水珠与阔仙来往甚密,就让他去请。水珠叔到了阔仙药店佯装着急,说家里人生急病,非请他亲自出诊不可。阔仙终于破例来到溪碧村。

  到溪碧村后,迫于形势,为避免走漏风声,也为使周恩来得到系统治疗,水珠叔又开始说服阔仙,告诉他“不能走”,留在溪碧村给周恩来医病。水珠叔半开玩笑地劝阔仙:“我们诚实交情一世,我水珠说谎只这一次。”

  卢阔深明大义,欣然应允。经过三四天的精心诊治,周恩来的病情有明显好转,热退病除,精神爽快,大家连日来的忧虑情绪才得以一扫而光。

  琐城岭上,赠笔金松之父

  光阴如梭。92年后的7月11日,陈发生带着记者一行来到周恩来当年治病歇息的这间小屋。昔日“新屋”已经十分破旧,黄泥土砖,门户低矮。屋里放了一些简单家具用品。当年周恩来躺过的床,被认认真真地贴墙竖在房内左侧,权做保护之意。屋子无窗,开着电扇仍闷热难耐。可以想象,当年周恩来长途辗转、身患重病的同时,还要指导当地农民武装的工作,会是如何艰辛。更何况,当时国民党的部队就驻扎在几里路之外。

  溪碧村与周恩来渡海前最后的落脚点黄厝寮,虽车程较远,却只隔着一重山—当地人叫琐城岭。当年,周恩来病情好转后,便由水珠叔和溪碧村赤卫队员陈妈家(黄峨的姐夫陈金松的父亲)护送上琐城岭,由黄秀文接回黄厝寮等待过海渡船。

  陈发生搜集的资料显示,琐城岭临别时,周恩来为感谢溪碧村水珠叔和赤卫队员几天来的悉心照顾,把自己带在身上的关勒铭金笔送给陈妈家留念。至此,这支在当时十分名贵的关勒铭五成赤金笔就不同寻常地留在了溪碧这个山边小村。

  根据当地史料记载,1927年10月23日晚,周恩来等一行乘坐从海丰雇用的一叶扁舟,从金厢洲渚村海边出发,次日安全抵达香港。

  令记者感到遗憾的是,历史烟云深重,虽然事实大致无误,但一些时间点等具体细节如今已不再清晰,甚至出现了不同的版本。

  所幸,伟人的力量无法掩盖。周恩来在海陆丰短短数日,他在病中坚持指导农会工作,给当地农会带来了强大的思想武器和精神力量。有史可查的是,送走周恩来之后,溪碧村在张厝村再树农工会,扩展了农民自卫队,掀起了革命热潮。热血青年群众踊跃参加,声势浩大。后来,溪碧村自卫队员还曾经多次参加碣石城、陆丰、博美、潭头、八万等地的战斗。

  就在周恩来渡海的短短半月之后,中国第一个红色苏维埃政权在海陆丰成立。

  前路漫漫,山几重水几重。如今,一山之隔的下埔村(黄厝寮为其一自然村)已经入选广东省“红色村”党建示范工程进行重点打造,而溪碧村仍怀抱红色往事默默沉寂,等待唤醒。

  溪碧金笔的不言之言

  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来,这种“沉寂”也是历史的选择。当地党史记载,水珠叔在周恩来渡海后的第二年惨遭杀害。那支带着“共产党大将军”印记的金笔则被陈妈家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从来不敢向人说起。据家里人回忆,陈妈家老人在将笔转交给儿子陈金松的时候,也三缄其口,不曾透露更多细节。

  新中国成立后,革命老区海陆丰一穷二白、百废待兴。也许是忙着家里的生计、种田糊口,也许是海陆丰革命圣地遍地红色文物,让人习以为常,又或许是一贯讷言的陈金松不喜张扬,金笔的来历被有意无意地深藏进了老人的心底。

  历史尘封,故事久远,往事不言而自言。今年4月的清明节,儿孙都回来祭祖,沉浸在回忆里的陈金松对已经读大学的孙女说:“当年你舅公上学的时候,我把周总理的金笔送给他了。现在你上大学,我就没有什么送给你了。”

  至此,在老人心里有意无意地埋藏了几十年的金笔的秘密,终于被家人得知。藏,也应分;说,也合情合理。

  7月17日,黄峨带着金笔来到溪碧见到姐夫一家,他们彼此间的那份亲切、那份亲情,在朴素的言语间涌动着。

  姐夫陈金松,比黄峨大7岁,已经84岁了。1964年时,他29岁,刚结婚4年。相隔55年,当“鹅仔”带着那支“总理金笔”让他回忆时,他频频点头确认,表情是兴奋的,而大家所期待的更多当年的故事细节,却并没有出现。他的听力和记忆力都已经很不好,好几次说:“其他都不记得了。”

  作为一个史实,周恩来等领导人在南昌起义后通过陆丰转移至香港,早已经得到党史部门的确认,湖东、南塘、桥冲、金厢等镇,都有相应的史料挖掘和整理。其中,周恩来在南塘送出的一条毛毯、在金厢送出的一个铁皮保险箱,已经得到当地的重视和保护,如今正静静地躺在当地的红色文化展馆里,诉说着当年的红色故事。

  这支关勒铭究竟是不是我们口中的“总理金笔”

  溪碧村的红色往事,厚重丰满,破解了一些疑问,却又带来了新的更大谜团。

  网上资料显示,关勒铭金笔厂于1928年在上海创办。如果当地史料无误,这支关勒铭金笔应该是1927年10月下旬由周恩来赠送给陈妈家—1928年的工厂如何生产出1927年的金笔?

  同时,金笔尖上自左向右的书写顺序和简化的“关”字,也令人心生疑窦—新中国成立前,金笔尖上会书写简化字吗?自左向右的书写顺序是否显示它存在年代差错?

  见过陈金松坚定的眼神,听过溪碧村乃至陆丰市激情澎湃的红色故事,记者很难去怀疑那些真挚质朴的讲述。

  或许网上资料有误?我们去哪里寻找当年故事的佐证?于是,记者的目光齐齐注视向黄灿灿笔尖上的“关勒銘”三个字—也许关勒铭能给我们答案。

  于是,又一程探寻随之展开,有溪碧村厚重的英雄历史和关勒铭的疑云重重打底,寻找关勒铭的这一程有心结千千,也有柳暗花明。

  下一站,上海。

网编:陈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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