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美国才算伟大

◎本文责编／郭芳

美国总统特朗普第一次上台时，喊得最响的口号是：“美国第一！”这次上台最响亮的是“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即MAGA），现在美国人甚至称共和党为“MAGA”党。

这口号承认现在美国确实不伟大了，特朗普之前的总统似乎都未这么明确说过。但是，人们会进一步想，以前的美国真的伟大吗？今后什么样的美国才算真正伟大呢？

从历史长河看，美国的兴起确实有它伟大之处，做了人类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第一批欧洲清教徒移民乘“五月花号”驶到美洲时，他们还抱着朴素的宗教平等、自由、互助的想法，约定在新大陆上建起“人间天堂”。

到1776年美国独立，无论是《独立宣言》还是后来的《美国宪法》，从文字上看，都强调人人平等和自由、博爱。到讨论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政体时，把民选权与权力制约概念变成了可操作的制度，这在摆脱国王与贵族统治、力争自己管理自己的新时代，美国的探索无疑是人类历史上重要的一步。

至于说到经济和科技的发展，美国的荣誉就更多了：电及电的运用、汽车、飞机、互联网、人工智能以及一流的常青藤大学，这一项项都给美国添彩。

到美国建国一百周年时，法国送给美国一尊张开双臂的自由女神像，用美国历年文字所刻意塑造的形象是：全世界穷困的人都到我怀里来吧，这里有广阔的土地和无穷的机会，只要你吃苦努力，就会成为富翁……

事情一度似乎是这样，但仔细看看又不是这样。人们要问：以上那些高尚的文字都落实了吗？物质上的伟大是怎么取得的？且不说印第安人、黑人的悲惨遭遇和不停的对外战争，这已是美国的“原罪”，这里就举一个华工的例子说说吧。

19世纪后期美国迅速建成了5条横贯东西的大铁路，是当时伟大的“世纪工程”。开工前两年，却只修了不到80公里，白人工人在岩石坚硬的内华达山区望而生畏，后来不得不改用华工，奇迹出现了。大老板斯坦福在股东大会上不无得意地说：“看来我们雇用中国工人是明智的，效果显著。第一，他们不怕苦，许多难点都是他们啃下来的。第二，他们集体观念强，劳动中互助，省了我们许多麻烦。第三，他们除了做工，就是睡觉，别无他求。不像白人工人那样要为他们建赌场和妓院。第四，当然是最重要的，雇他们的工资要比白人少得多……”

这些华工大多来自广东、福建等地，是被当成“猪仔”贩卖到美国的，到了那里就失去了自由。修建中央太平洋铁路时，有一年冬天大雪封山5个月，被困的3000多名华工无人救援。几个月后冰雪融化，人们才发现一具具尸体，有的还握着铁镐。根本无人善后，只有新来的华工含泪把他们掩埋。其实美国人都知道：“铁路每根枕木下都是华工的尸体。”等铁路修通后，这些华人又遭排华法令驱逐迫害。这么说来，这些宏伟的铁路算不算伟大呢？

美国人何以如此冷酷？1950年，美国著名历史学家亨利·斯蒂尔·康马杰教授写了一本书《美国精神》，研究“美国人是什么样的人”，研究“一种独特的美国思想、性格和行为”，很有见地。他认为：“由于地理条件优越，历史的培育和哲学的认证，他们把依靠自己提高为哲学信条，而个人主义最终竟变成了美国主义的同义语。”“当他问到一个人的价值时，他是指物质价值，而且除开这个通常的标准外，他不管什么别的标准。”正是这种个人主义推动了美国飞速发展，清教徒的本色渐失，一路狂奔到现在的以极端个人主义为准则的、疯狂的金融资本主义。美国今天遇到的重大危机，都源于此。

最近去世的著名历史学家许倬云，长期在美国生活和做研究，他在力作《三千年文明大变局》总序中写道：“美国近四五十年显露出的问题，如今愈演愈烈：‘神’与‘人’之间，现在‘神’的力量没有了，‘神’对个人不再有约束力；个人的求利之心、个人求自利之心，变成最重要的动机。所以，这个以个人自由、个人权利、个人独立精神来共同组织一个民主国家的构想，在今天面临极大的危机：这种国家和社会一步步分散，终有一天会溃散到不能动作。溃散以前，掌握权力的人，以其自身利益为着重化，为所欲为，这是极大的危机。”许先生的这些话，美国人是否愿意认真听一听、想一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