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巴冲突斗而不破

　　

　　恐怖分子的一声爆炸，竟使克什米尔这个“南亚火药桶”重新点燃，演化为印巴两国自1971年以来的最大危机。幸好，在有关方的积极斡旋下，双方保持克制，局势并未进一步恶化

　　◎张宁（新华社前驻巴基斯坦记者）

　　◎本文责编／郭芳

　　２月的克什米尔，恐怖分子的一声爆炸，竟使这个“南亚火药桶”重新点燃，演化为印巴两国自1971年以来的最大危机，国际社会甚至担忧，冲突或将发展成为核对峙。幸好，在有关方的积极斡旋下，双方保持克制，局势并未进一步恶化。目前看来，风波虽未平息，但最严峻的时刻似乎已然过去……

　　恐怖袭击，引发危机

　　克什米尔，这片面积大约与中国吉林省相当的土地，曾引发印巴之间的两场战争。长期以来，在印巴实际控制线两侧，大小极端组织活动频繁。分析人士早就指出，极端组织的恐怖袭击迟早会导致争端升级。

　　今年２月14日，印度中央后备警察部队一车队正在距印控克什米尔首府斯利那加市约20公里处行驶，突然，一辆装载爆炸物的汽车冲向车队。目击者说，由于爆炸威力巨大，袭击车辆在事后已很难辨别模样。

　　二三十名印度军人当场死亡，数十人受伤，其中不少伤情严重。最后，印度官方公布事件造成44名印军丧生。

　　袭击发生当天，宗教极端组织“穆罕默德军”宣布对事件负责。这一组织以争取克什米尔独立为宗旨，以印度当局为斗争目标。2002年，巴基斯坦政府禁止该组织在巴境内活动。印度、英国和加拿大等国将其列入恐怖组织名单。印度官方认为，巴方尽管表面查禁此组织，但其三军情报局等相关单位，仍在秘密支持该组织的活动。

　　印方的怀疑，其来有自。在印巴争端中，克什米尔是核心矛盾。1947年印巴分治时，占克什米尔人口多数的穆斯林民众希望该地区归属巴方；而执掌地区政权的土邦主，却是印度教徒，主张归并印方。

　　矛盾激化，导致1948年第一次印巴战争发生。此后大半个世纪里多次角力的结果，是双方以所谓“实际控制线”形成对峙。两国官方均对克什米尔声索全部主权。克什米尔当地民众则分为三种意见：其一，主张全地区并入巴基斯坦；其二，主张地区独立；其三，主张归并印度。

　　分裂的民意，是乱局的根源。众多武装组织多年来在地区活动，其中较有实力的包括这次袭击的责任方“穆罕默德军”以及“虔诚军”等。后者2008年曾跨境袭击印度经济重镇孟买，成为国际版头条新闻。

　　２月14日这场袭击甫一发生，印度总理莫迪即在社交媒体推特上发声谴责。印方迅疾展开所谓反恐行动。

　　天上地下，各有损伤

　　起初，角力限制在外交层面。

　　２月15日，袭击发生翌日，印度财政部长阿伦·贾伊特利宣布，印方决定取消对巴方的最惠国待遇。这意味着，印方对巴方货物关税增至200％，没有任何巴国企业能够承受如此重税，印方实际上单方面叫停与巴方的所有贸易往来。

　　同一天，印度外交部秘书维贾伊·戈卡莱召见巴基斯坦驻印高级专员（大使），敦促巴方对“穆罕默德军”采取切实行动，同时召回驻巴高级专员。巴国外交部则否认印方对其支持恐怖组织的指责，几天后也将其驻印高级专员召回。

　　随后，印方开始诉诸军事行动。第一步，加强对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反政府武装的清剿。２月18日，印度安全部队和武装人员在斯利那加市以南一个村庄发生激烈交火，这一地点距２月14日袭击发生处不远。交火共导致７人死亡，包括４名军人、两名武装人员和一名平民。

　　印方行动逐步升级。２月26日清晨，印度12架战机进入巴控克什米尔领空，印方声称其战机执行反恐任务，巴方则拒绝此种说法。

　　印度外交部秘书戈卡莱说，袭击目标位于巴基斯坦开伯尔－普什图省巴拉果德地区，距克什米尔实际控制线大约50公里。他说，该处是“穆罕默德军”营地，由大毛拉优素福·爱资哈尔统领，其人系“穆罕默德军”领袖马苏德·爱资哈尔的亲属。印度军方称，该营地驻有大批“穆罕默德军”教官、头领和受训的武装人员，此次空袭导致300多名武装人员死亡。

　　巴方则否认印方说法，指责印方侵犯巴方领空。事发地巴拉果德地区警察总长萨吉尔·侯赛因·沙阿告诉媒体记者，他派人去印度战机袭击地点现场勘察，发现是荒地，无人居住，因此并未发生任何人员伤亡。巴基斯坦总统阿里夫·阿尔维直指印方“发了疯”。巴国外交部长沙阿·马哈茂德·库雷西２月26日谴责印方入侵，声称巴军有能力维护领土完整。这似乎预示事件不会轻易了结。

　　果然，巴方在２月27日承认当天空袭印控克什米尔境内目标，印方则有两架战机进入巴控地区，遭巴方击落，巴方还抓获一名印军飞行员。

　　巴军方发言人、三军新闻局局长阿西夫·加富尔召开记者会，声称两架遭击落的印方战机，一架落在巴控境内，一架落在印控境内。加富尔还现场展示巴国地面部队缴获的印方武器与文件。

　　仅隔一天，２月28日，巴基斯坦新闻文化部发布视频，显示被俘印军飞行员蒙着双眼，脸有血迹，接受讯问。他自称是空军中校阿比南丹，报上军人编号，但声明拒绝透露更多信息。

　　随后，社交媒体有视频显示，这位阿比南丹摘下蒙眼布，拭去血迹，饮用巴方提供的茶水，盛赞“此茶不错”。另有视频显示，阿比南丹遭巴基斯坦村民殴击，巴军则阻止施暴，阿比南丹感谢巴军保护。巴军发言人加富尔称巴方“按国际公约”对待印军飞行员。

　　印度方面没有否认阿比南丹被俘，要求巴方善待被俘人员，同时声称，己方也挫败巴方空袭，击落巴军机一架，但并未提供证据。

　　这场空战，标志1971年第三次印巴战争以来，双方冲突的新高。多年来，双方在实际控制线两侧频频交火，但打到天上，实属罕见。两国最近一次打到天上，是20年前的1999年，巴方曾指控印方击落己方一架海军飞机，导致16人丧生。

　　和则两利，战则双输

　　冲突升级，四邻不安。中国派出外交部副部长孔铉佑斡旋调停。两国也意识到，和则两利，战则双输。

　　巴基斯坦寻求国际社会帮助，外长库雷希２月19日致信联合国秘书长古铁雷斯，请求联合国介入，避免地区安全局势恶化。２月28日，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对该国国民议会讲话，表示两个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国家不可走向战争。３月１日，巴方还将阿比南丹交还印方，释放善意。

　　印方则维持强硬立场，总理莫迪在２月28日的内阁安全会议上表示，这次印巴冲突升级，促使印方改变策略，对未来针对己方的袭击企图，印方不会放弃打击选项。

　　阿比南丹获释后，双方沿实际控制线多次相互炮击、枪击，造成一些军人和平民伤亡。巴方宣称，将一艘印度潜艇驱离本国海域，印方则宣称击落多架越境巴军无人机。

　　尽管如此，局势缓和的迹象已经显露。３月４日，连接印巴的“友谊铁路”恢复通车，巴控克什米尔的一些学校已经复课，实际控制线两侧的商贸活动也逐渐恢复正常。3月14日，印巴双方外交代表团在印度旁遮普邦举行会谈。

　　打打停停，实属多年来的常态。其实，两国军方有热线通信机制，两军也承诺过发生冲突时各自限制行动。国际观察家普遍认为，两国均无意走向战争。但国际社会对此应当保持相当程度的警惕。毕竟，这是两个核国家之间的对峙，这是被称为“南亚火药桶”的克什米尔。

网编：卢志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