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分钱超产奖励惊动党中央的改革启示

　　从总体上看，今天改革的方法路径已从昔日自下而上的自发性改革演变为自上而下的设计性改革，但改革的那股“气”“劲”不仅不能松懈，还要增强   

　　◎何足道（资深评论人）

　　◎本文责编／殷立飞

　　1979年7月2日，后来被称为“中国改革开放第一炮”的隆隆炮声在深圳蛇口响起。7月20日，蛇口工业区正式运作，成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大批运送建设物资的船只需要在蛇口靠岸，为此急需新建一个600米长的顺岸码头。

　　起初，顺岸码头工程进行得并不顺利，每名工人每天劳动8小时，运泥数量只有二三十车。如果不想办法提高劳动效率，蛇口工业区建设效率及招商引资进度将受到影响。改变发生在这年10月，那时码头工程率先实行定额超产奖励制度，工人每日工作定额为运送55车泥，完成定额数量每车奖励2分钱，超过定额每车奖励4分钱。制度实施后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工人劳动积极性大涨，每人每天能够运泥八九十车，最多的一天运了131车。但是，行之有效的新规却很快引发质疑，有人提出这是在“滥发奖励”，有关部门在1980年4月叫停了这一制度，蛇口工业区的工程进度随之又慢下来。时任交通部香港招商局常务副董事长的袁庚，正负责在深圳创办招商局蛇口工业区。他请来了新华社记者写内参，把“4分钱”超产奖励制度在实施中遇到的困难，以内参形式反映给了党中央。中央有关主要领导同志很快就在反映情况的内参上作了批示，肯定了蛇口工业区的做法。在中央领导同志支持下，蛇口获准继续实行超产奖励办法。这一制度的实施拉开了中国分配制度改革的序幕。这一分配制度的创举，更像是改革开放打响的第一炮。

　　4分钱的超产奖励，反映的是敢闯敢试、敢为人先的改革精神。超产部分每车奖励4分钱，在当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有的工人因此每月可有100多元收入，这个收入水平比工业区中层干部的收入高出不少。关键是，它冲破了当时计划经济带来的“大锅饭”“平均主义”，是对原有分配制度的一种突围。能够在全国率先推行这一制度的改革者，不是那种只知因循旧规、做事畏首畏尾的人，而是敢于率先挑战既有不合理体制机制的人，是“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的人，是“不怕丢官往前冲”的人。

　　4分钱的超产奖励，反映了自下而上的改革自发性，呈现出“基层—中央—基层”的方法路径特点。中央此前没有推行超产奖励制度。为了解决当时“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的问题，只能靠基层自行探索。当时蛇口工业区建设承载的期待，为这里的分配制度改革提供了契机、创造了条件。于是，在这里产生了“4分钱奖励”这一中国分配制度的破冰之举。没有先例可以借鉴，没有上级部署推动，“4分钱奖励”是基层从实际出发、自发自主进行的探索实践。基层自发探索碰到的问题或者形成的成果，最终获得中央层面的解决或推广。自发性改革，沿着“基层—中央—基层”的路径前进，实现了基层的首创精神与中央大力支持的紧密结合。

　　4分钱的超产奖励，反映了群众盼望改革、致力改革的时代特征。蛇口工业区初创之时，深圳与一水之隔的香港的经济发展情况可谓是天差地别，民众“用脚投票”激发出来的危机意识、中国发展处于短缺经济所引发的忧患意识，为人们主动改革提供了思想条件。尽管“4分钱奖励”一度引起质疑，但眼前的国民经济发展状况已经深刻教育了人们。因此，整个社会有着呼唤改革的强大人心基础。中央主要领导同志亲笔批示支持“4分钱奖励”并严厉批评有关部门，随后围绕“4分钱奖励”的争议尘埃落定，以及后来这一制度在更大范围得到推广，都与“心向改革、真干改革”的时代特征息息相关。

　　从总体上看，今天改革的方法路径虽已从昔日自下而上的自发性改革演变为自上而下的设计性改革，但改革的那股“气”“劲”不仅不能松懈，还要增强，新时代的改革特征也不能弱化，在基层权力范围内，我们仍然可以干出新时代的改革创举。

网编：卢志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