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鸭说

◎林宏生 

◎本文责编／张蓓蕾

最近，我回到乡下，去了顶溪村严叔家做客，与他聊起他的养鸭经历。严叔娓娓道来，才知道养鸭人的心酸不易，以及关于鸭的轶闻趣事。

严叔的养鸭经历，要追溯到他的孩童时期。严叔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耙地工，每次出工时，都会叫上严叔赶着十几只鸭子跟他一起出工。严叔的父亲牵着牛在前面耙地，随着土地的翻新，很多蝼蛄、蛴螬等土居虫子的安逸生活瞬时被打破，暴露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这时，严叔赶着十几只鸭子跟在后面，鸭子见到这些可口的食物，瞬间两眼放光，拍打着翅膀向前冲，美美地享受着原生态的食物。严叔跟鸭子一样兴奋，像极了一位将军在指挥着一场战争。

常年养鸭子让严叔懂得许多常识并总结出一些经验。鸭子杂食性，群居性，胆小。早上把鸭子从村子赶出去，在田间、溪边寻找食物，到了傍晚，即使没人指挥，鸭子们也能自行结队回家；即便几家人的鸭子混在一起，它们也能各自找到自己的主人家。

那是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这十几只鸭子就是一家人一年不可多得的美味食物。当一批毛茸茸的鸭子买回来时，严叔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纸皮箱中，如果天气寒冷，就要打开电灯为小鸭子保暖。鸭子基本上都是养在室外，此时蛇、老鼠等可能对小鸭子造成威胁，严叔要在鱼塘附近做很多防护措施，呵护这些小生命成长。十多天后，鸭子开始长出新的羽毛，进入快速生长期。看着鸭子一天天长大，严叔眼中充满了希望。

每一次的希望都潜藏着风险。一旦出现鸭子流行病，严叔这一年的希望就会灰飞烟灭。严叔说，养鸭是要注意时效的，“菜鸭”60天左右必须出栏，多一天都要亏本；两月龄的鸭子已经成熟，基本上都是只吃饭不长肉，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饲料，加之饲料价格逐年上涨，养鸭的利润空间几乎没有。

严叔养了一辈子鸭子，对鸭子是最了解的，如同他最了解农村这片土地一样。严叔通过长期的实践，严选了三个品种：“正番”（番鸭）、“鸭母”（产蛋鸭）和“菜鸭”（肉鸭）。前两种能正常生产小鸭，而后一种“菜鸭”是由前两种杂交的，不能生产小鸭。

严叔说，鸭子胆小老实，不像鹅那样具有攻击性。鸭不会和鹅交朋友。鹅仗着个头大，趾高气扬，想要欺负鸭，鸭拔腿就跑，鹅跑不过鸭，只能放弃。鸭子还是一种爱干净的动物。鸭子从一些污秽的地方捕食之后，便疾奔到河里洗澡。到了水中，鸭子先是潜泳，冲掉全身明显的污秽，然后浮在水上，不时将头伸进水中，不断用嘴巴理顺羽毛。

如严叔说的，鸭子最喜欢鱼塘了。天气炎热，它们可以扑通跳进鱼塘，钻进水里图个凉快。那里是它们的天堂，自由自在快乐的场所。它们可以在那里自由地讨食，吃的是小鱼小虾小螺等原生态的食物。

与严叔的交谈让我受益匪浅，严叔的话简直是一堂科普课。严叔认为鸭子通人性，它们看着一条条河流消失，一个个水塘被填埋，大片农田也已荒芜，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立身之地，也会流露出惶惑的眼神。

严叔养的鸭逐年减少，他没有以前的干劲了。他担心，未来鸭子与这个村庄断了联系。看来，鸭子必须孤独地面对它曾经不孤独的过去。